一直在我们眼前,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而已——福尔摩斯的这句话听起来平平无奇,但实则道出了发现“”的艰难。甚至,侦破了一起个案,就揪出了犯罪的全貌吗?
在大数据时代,海淀检察院研发出“一把利器”,能够帮助检察官发现个案共性,从而揭开种种罪行“迷雾”后,更深层次的,它就是“轻罪治理图鉴”监督模型。
“不是都解决了吗,怎么又找上了我?”面对检察官李刚,韩颖(化名)女士心内忐忑——她是一起“超市盗”的犯罪嫌疑人,经过赔付,取得超市谅解书,因此减轻了处罚。
“别紧张,我们找您来,是想详细了解一下您和超市协商赔付的具体内容。”检察官助理鞠澎出言安抚。
“起初,我发现自助扫码结账处没人看管,就偷了一些小商品,后来胆子大了,偷的次数和东西也越来越多,最终被超市发现并举报。”韩颖说,当时吓坏了,多方咨询得知,要想从轻、减轻处罚,必须得到超市的谅解,但韩颖的家属几次找超市协商赔偿问题未果,后来一名保安主动搭线万元,我帮你找领导开“谅解书”。抓到了救命稻草,韩颖家属也抱着“破财免灾”的心理,立即给了对方6.5万元,也得到了超市的“谅解书”。
原来,为了调研“超市盗”这类案件,检察官利用“轻罪治理图鉴”调取相关类案数据,包括超市地点、盗取次数、盗取金额、嫌疑人身份等,结果发现一家超市的单起案件中被盗次数畸高、时间跨度较长,而且赔付金额甚至超过了被盗商品的10 倍,其中,一名嫌疑人半年内在该超市盗窃了28次后,超市才报案。这些数据在“轻罪治理图鉴”列表中“异军突起”,引起了检察官的警觉。
李刚查阅了涉案超市的全部卷宗,进一步发现,该超市开出的所有“谅解书”对赔偿金额都语焉不详,如果不是“轻罪治理图鉴”抓取了赔偿金额要素,并且通过大数据模型展现出来,这一“怪象”很难被发现。
最终,民警侦破该案,果然是超市3名保安员合谋“养案”:发现有顾客盗窃后,他们不立即报警,而是“重点关注”,当一些顾客多次盗窃、涉案商品金额积少成多后,他们才报案,这样嫌疑人很可能会被处以较重的刑罚,面对巨大压力,大概率会“求”超市开具谅解书,他们再在“谈判”的过程中开出更高的索赔金额,除了补偿超市损失外,其他赔偿金都落入保安员的腰包。
经审查,3名保安员以出具谅解书为要挟,先后敲诈勒索3名盗窃嫌疑人或家属,涉案金额达180177元。最终,海淀法院判处3人3年到4年不等的有期徒刑。
没人能想到,检方对盗窃案的调研,在“轻罪治理图鉴”的帮助下,最终却以破获敲诈勒索案画上了句号。
2020年8月,在海淀区检察院第三检察部的一次检察官联席会上,负责毒品类案件办理的邹振提出了一个问题:“我办的这两个贩卖毒品的案子都是通过快递完成交易的,但快递公司对的安检通常很严格,我觉得有点反常,大家遇到过类似情况吗?”
然而,案件是被分到各个办案组的,为保证检察官办案独立性,各办案组的数据并不互通——就好像一颗颗珍珠,但缺少了一根串起项链的线。
当时,检察院已经有了初步构想:研发一个数字化轻罪监督模型。“毒包裹”案件也因此成为了试点案件。
当“轻罪治理图鉴”吸纳了相关信息后,很快,犯罪特征被直观的表达出来:涉案毒品不是、海洛因等,而都是管控类精神药品。而且,检察官还发现,这一情况已经日趋严重:通过寄递方式贩毒的案件,占贩毒类案件的比例超过60%。
据犯罪嫌疑人交代,快递公司对常见的海洛因等毒品检查非常严格,但是对“药品”比较疏忽,因此,通过一些伪装,管控类精神药品就能匿名收发。
对于物流行业的这一漏洞,检察机关制发了检察建议,并与在京的20多家快递企业及其主管行政部门联合开展工作,严格核查包裹,同时制作了科普宣传片,在快递收发中心滚动播出,提醒快递行业哪些药品属于管制类药品,出售则属于贩毒。
“轻罪治理图鉴”帮助邹振成功办理案件,立下首功,这也让更多检察官们意识到它巨大的协助办案作用,从多角度对其提出建议。
最初,“轻罪治理图鉴”只是通过关键词分析不同类案的犯罪特点和监督方向,明确犯罪地点、犯罪方式、涉案金额、当事人信息及各类案件所独有的关键数据要素,从所办案件的法律文书和检察办案系统中自动识别采集数据,形成数据要素,打通了单个案件间的信息孤岛。
“能像地图一样,更直观就好了。”为了实现轻罪治理可视化的目的,检察官立足区位特点,将数据要素所反映的轻罪检察工作情况与海淀的区域地理、人口等实际情况结合起来,并在开发团队的技术支持下,将关键数据要素打点定位到海淀区的地图上,建立起了“轻罪电子地图”的可视化平台。
经过近两年的研发,目前,平台包含界面,涉及街镇治理、类案治理、溯源治理、高校治理、治安指数、案件检索六大模块,功能涵盖犯罪热力图展示、内部数据分析、自主推送线索、治理成效评估等。“内在数据库”加“外在地图”构成了“图鉴”的全貌。
今年5月,主要办理交通类犯罪的检察官发现,“轻罪治理图鉴”热力图显示海淀区内部分小学、幼儿园周边交通肇事和事故型危险驾驶案件高发,而且,借助图鉴的电子地图精准定位后,可以看到,有些事故距离学校不到百米,师生通勤路存在安全隐患。
6名检察官分为三组,在事故高发时间,实地走访校园周边,通过手机拍摄、文字记录等方式,摸排安全隐患。一个月的时间,检察官们的足迹遍布10多个街道、30多家校园,总结出交通安全标识设置不完善、路面停车混乱、没有防撞设施等30余条线索。目前,检察机关已向相关部门制发诉前检察建议,并联合相关部门开展治理工作,此类问题也正在整改中。
除了学校周边,“轻罪治理图鉴”还显示某商圈的醉驾案件明显多于其他地区。经过实地走访,检察官发现,是商场所处的地下车库存在管理疏漏、信号不畅等问题,导致代驾司机与车主交接困难,进而引起醉驾案件多发。在检方与物业管理公司、代驾公司等合力治理下,该区域因此类原因引发的酒驾案件发案量已大幅下降。
“目前,‘轻罪治理图鉴’还有专门的街镇治理模块,能直观的看到街镇中犯罪的点位和具体信息。”海淀检察院第三检察部负责人吕晓华说,“在系统内部,设置了算法对各街镇案件数据进行统计分析,把握各街镇的犯罪活动特点和刑事发案规律,形成犯罪大数据画像,进而提出犯罪预防和社会治理建议,为街镇治理工作提供数据支持。”
同时,检察机关还在“轻罪治理图鉴”中设置了交通安全、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等与群众利益紧密相关的三个指数,用来评估城市安全状况,并通过分析指数及其所含指标的变化,复盘治理过程,判断治理工作的成效。
此外,海淀检察院还依托全市检察数据,形成了轻罪治理指数指标体系。“指标体系从交通、人身、财产、金融、社会秩序等方面对轻罪治理、城市治理的不同层面进行评估,进一步放大了检察数据的价值。”吕晓华说,下一步,检察机关还将根据各街镇的实际需求,更深度地融入区域社会治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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